“一直以来,上海都有各种好玩的漫游者群体,他们只是没有今天的City walk这么出名。”在《上海漂移:都市废墟中的漫游者与创生者》中,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陈蔚镇探讨了一直以来作为漫游者舞台的上海及其城市记忆。11月2日下午,《上海漂移》新书分享会在思南文学之家举行,到场的读者里有熟悉城市各个角落的老上海人,也有因为爱好“City walk”和城市打卡而来的年轻人,对于上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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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漂移》新书分享会现场
探索城市缝隙中的废墟
2021年5月的一天,陈蔚镇在机缘之下来到了当时还关闭着的张园。她回忆,那时看到的建筑的“影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和平时看到历史建筑浓重的影子很不一样,似乎它有一些‘轻’,很多东西已经拆掉,却能看到几盆非常鲜艳的花。在建筑顶部的天井,可以看到透进来的梧桐树,建筑已经没有太多经年累月的气息,似乎在回归到某种建筑躯壳的状态。”几年后,经过改造的张园重新开放,陈蔚镇再次踏访张园,感受完全不同:“在废墟中的张园里,我触摸到了一点时间,和这个陌生的空间产生了个体的连接。”她说。而改造后的张园更像是一座露天街道的博物馆,承载着新的展品。
偶遇张园的感受让陈蔚镇开始思考,“废墟”对一座城市意味着什么,能唤起怎样的情感?在《上海漂移》里,她和她的工作室展开了大量的都市观察,以记忆、时间、古代性与现代性为核心,试图探索那些折叠在城市缝隙中的废墟。
上海社会科学院城市文化创新研究院院长、研究员徐锦江分享了他对于废墟以及城市记忆的理解。他认为,《上海漂移》中的废墟是现实与真实的,是历史与记忆的,也是关乎人性的。在城市功能的变迁里,许多建筑和街区已经不复存在,而在废墟中或许能找到许多人记忆中的上海。
在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英国社会科学院院士朱介鸣看来,城市空间有着不同的维度,废墟为空间环境带来了时间的维度,城市因此展现出她的历史。对于今天的上海,他认为,“城市是所有人的城市,老年人活在过去,中年人活在当下,年轻人活在未来,大家有各自的理解、各自的联系和认知。”复旦大学经济学院与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副教授吴建峰则从经济学的角度分享了他对于城市空间与变迁的看法,他指出,周边环境是否宜居,对于一个街区的房价有很大的影响,个体往往无法应对大片街区破败的情况,需要第三方力量的介入。
从漫游者到City walk
徐锦江认为,废墟还具有哲学上的含义,从存在论的角度来看,城市在现代化的过程中,很多人性中本真的东西都失去了,“城市从某种意义上不是永恒的,最终都会变成一个废墟,在废墟上诞生新的景观,奥斯曼笔下巴黎等很多其他城市都是如此,”徐锦江说。
“从上海的发展历程来说,她与19世纪的现代性之都巴黎是高度同频同轨的,只是时间上有滞后。”陈蔚镇同样谈到了上海与欧洲城市在发展过程中的相似性。她指出,都市人的异化、商品拜物教、忧郁和理想等现代性的基本母题,已经变成中国人必须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予以处理的创伤和震惊,“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并不孤独,也就是说,在世界大城市的发展历程中,在巴黎的寓言中,我们可以反观今天的上海。”
《上海漂移》书封
在《上海漂移》里,陈蔚镇借用了欧洲在反思现代化与城市化时诞生的概念。书名中的“漂移”就源自居伊·德波的“情境主义国际”,作为对格式化城市的一种诗意的反抗,也可以用来思考如今上海的城市发展。而波德莱尔笔下的“漫游者”(Flâneur)同样可以放置于今天上海的城市语境中加以思考。
分享会所在的场地恰巧位于如今被当成热门打卡地的思南公馆,周六的下午,聚集了不少来往拍照的人们。在活动现场,嘉宾们也探讨了今天的“City walk”与波德莱尔“漫游者”之间的联系和区别。
徐锦江写过《愚园路City Walk》一书,对他来说,City walk是寻找一个地方的历史人文地理特色,去发现大家不太注意到的东西。“比如大家认为愚园路就是梧桐区,有一天我走过,发现旁边的老树盘根错节,我拍照搜索了一下,发现不是梧桐树,而是一种皂荚树,树龄有三四百年,说明在梧桐树之前种植的是这个树。”徐锦江说,他还观察过公寓背后的消防楼梯,路上的门牌号码,背后都能探究出有意思的城市历史。
上海交通大学城市文化传播中心首席专家王国伟认为,City walk包含了不同的层次。徐锦江的City walk带有很强的文化目的和人文情怀,这和今天很多人对于武康路、安福路等街区的热衷不同。在王国伟看来,在城市街头拍照打卡可能是今天很多年轻人在互联网之外,渴望与所在的城市建立联结的一种方式。
“当人们以空间消费为目的时,他们很容易被景象裹缚,并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而此时城市会变得非常单一乏味。”在《上海漂移》的写作中,陈蔚镇想要去讨论,在今天的城市变迁里,如何可以获得独立于年华流转之外的真实的个体经验。“一个城市的特性不仅在其地形或建筑,还在其居民五十年来住同一条街,翻腾在记忆中的每个巧遇、每个记忆、字母、颜色和影像的总和,”她说,“当每个人的记忆和观念流经上海,我们才塑造并真正拥有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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