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就砍经费、被调查？以“打击反犹”为名，特朗普政府向美国高校发动战争

摘要： ...

美国特朗普政府正以“反犹不力”和禁止将公共资金用于支持大学“多元化项目”为由，对美国高等院校进行强硬打压。

3月10日，美国教育部向美国60所高校发出警告，称如果他们不遵守联邦反歧视法，将可能会受到制裁。3月7日，由美国司法部、教育部等机构组成的打击反犹主义联合工作组表示，由于哥伦比亚大学未能抑制校园内的反犹主义，将撤回针对该校发放的4亿美元联邦资金，并逮捕该校一名在去年挺巴示威活动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学生领袖马哈茂德·哈利勒。

华盛顿特区的美国教育部。视觉中国 图

政府官员警告称，这些行动只是开始，并表示将采取更多惩罚性措施。在哈利勒遭拘留后，特朗普3月10日在其社交平台“真相社交”上将哈利勒描述为“支持哈马斯的激进外国学生”，并表示将逮捕更多人。白宫发言人卡罗琳·莱维特则在11日指责哈利勒“与恐怖分子站在一起”。她还表示，对于那些被当局视为危害美国外交政策或国家安全利益的外国人，国务卿鲁比奥有权撤销其永久居留资格。

有分析认为，随着特朗普政府将大学描述为“敌人”，加大对高等教育界的攻击，美国高等院校恐将面临更大压力。

哥大被砍4亿联邦经费 挺巴学生领袖校内被捕 

即将裁减约1300名员工的美国教育部，近期成为舆论焦点。该部10日称，已致信60所大学，强调如果它们没有采取足够措施保护犹太裔学生免受歧视或骚扰，可能会对其采取执法行动。这些​​大学包括资金充裕的私立高校、小型文理学院和公立大学等。

新任教育部长琳达·麦克马洪在一份声明中表示：“美国名校的犹太学生在持续不断的反犹主义浪潮中依然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一事件已经持续了一年多，校园生活也因此受到严重干扰，对此，教育部深感失望。大学领导必须做得更好。”麦克马洪将大学获得的纳税人资助描述为一种“特权”，要求“严格遵守联邦反歧视法”。

在名单中的哥伦比亚大学、西北大学、波特兰州立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明尼苏达大学双城分校自2月初以来一直在接受教育部的调查，而其余55所大学要么正在接受调查，要么则受到密切监控。

在去年声援巴勒斯坦抗议活动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哥伦比亚大学成为特朗普政府的打压重点。在取消4亿美元资助后，美国司法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教育部和美国总务管理局声称，目前仅采取第一轮行动，预计之后还会采取措施。哥伦比亚大学发言人在给《哥伦比亚观察家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该校“正在审查联邦机构的声明，并承诺与联邦政府合作，恢复对哥伦比亚大学的联邦资助”。

一天后，多名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特工强行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内公寓，对哈利勒实施抓捕。美联社报道称，哈利勒被认为是哥大挺巴示威活动的领导者，亲以色列人士呼吁特朗普政府对哈利勒采取驱逐措施。

在去年挺巴示威活动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哥大学生马哈茂德·哈利勒。

哈利勒的被捕引发了舆论反弹。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谴责当局对哈利勒的逮捕行动。言论自由、隐私与技术项目主任本·维兹纳在一封措辞严厉的声明中指出：“此次逮捕不仅史无前例，更涉嫌违宪且背离美国核心价值。联邦政府试图以‘国家安全’为名，对具有深厚美国社会根基的人士实施驱逐并吊销绿卡，仅仅因其政治立场与当局相左，这种行径已构成对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公然践踏。”

文学自由倡导组织“美国笔会”（PEN America）在声明中强调：“联邦执法部门针对哥伦比亚大学学生抗议领袖的大规模拘捕行动，已形成寒蝉效应，严重威胁宪法赋予的言论自由权利。此次镇压升级虽是针对加沙战争议题的系列整肃行动之一，但当权者完全可能借此模式，对各类社会议题的异议激进人士实施系统性打压。”

当地时间3月11日，大批抗议者聚集在纽约市华盛顿广场，对哈利勒的被捕表示抗议。当天早些时候，数十人在哥伦比亚大学示威，随后近200人涌向华盛顿广场公园，并穿过曼哈顿下城（曼哈顿的最南端），在抗议活动中高呼“自由巴勒斯坦”和反警察口号。路透社报道称，警方要求至少6名抗议者离开街道，随后逮捕了他们。

远离政治？高校“机构性中立”

《纽约时报》评论称，随着高等教育界面临越来越大的政治压力，更多学校选择保持沉默，而不是对当前议题发表意见。

特朗普曾亲自下场质疑联邦政府向哈佛大学提供资金的举措，他在被媒体问及削减联邦研究经费时说道：“哈佛大学有500亿美元的捐赠基金，为什么我们还要给他们钱？”

在更早之前，保守派曾对大学校园内的进步思想表示反对。2021年，当时还在进行参议员竞选的万斯在全国保守主义大会上发表了题为“大学是敌人”的演讲，其中包含保守派对批判性种族理论和性别意识形态的抱怨。他在演讲中将大学比作科幻电影《黑客帝国》中的极权主义，声称大学这种“寄生机器”已经控制了现实本身。“在这个国家，我们所理解的真理和知识的驱动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大学决定、支持和强化的。”万斯问道，“为什么保守派会同意这种思想暴政？”

在非正统学院研究主任亚历克斯·阿诺德看来，在“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运动兴起以及密苏里州等多地发生警察枪击黑人事件后，各个大学开始加大对热点问题的声明力度。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哈佛大学时任校长质疑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并在校园里悬挂乌克兰国旗。康奈尔大学校长表示，他对弗洛伊德事件中的警察暴行表示“感到恶心”。一些保守派人士一直对此类言论表示不满，认为它们过于左倾。

2023年10月爆发的新一轮巴以冲突改变了这种局面。2024年春季，超过140所美国大学校园爆发反战抗议，部分大学的管理层因未能及时发表谴责言论或采取“镇压”措施受到国会和大学捐赠者的严格审查，甚至造就宾夕法尼亚大学、麻省理工大学和哈佛大学三校校长在听证会遭国会议员盘问的戏剧性场面。最终，宾大、哈佛和哥大的校长在压力下辞职。

之后更多大学确定了“机构性中立”（institutional neutrality）原则，即高等院校作为机构本身不应在社会和政治问题上采取立场，除非这些问题“威胁到大学的使命及其自由探究的价值观”。相反，这些讨论应该留给学生和教师本人。“机构性中立”原则的反对者认为，遵循这一原则的大学管理层不仅在回避有关加沙冲突的艰难辩论，更是害怕激怒捐助者和立法者。

由数百名教授组成的非正统学院组织“异端学院（Heterodox Academy）”11日发布的一份新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底，美国大学中已有148所采用了“机构性中立”政策。《纽约时报》则认为，这一趋势表明美国大学所面临的严峻政治审查。

耐人寻味的是，这项政策并未使大学管理层在政治议题上保持缄默，密歇根大学校长小野三太（Santa Ono）本月在一次活动中批评抵制以色列的行为。该校在事后辩称，打击反犹太主义属于大学职能，符合此项原则。

与此同时，随着亿万富翁马斯克领衔的“政府效率部”正推进联邦支出削减，包括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在内的高校恐更难获得政府拨款。哈佛大学校长艾伦·加伯3月10日表示，由于“联邦政策迅速变化带来的巨大财务不确定性”，哈佛大学将冻结招聘并采取其他财政紧缩措施。此外，该校将“仔细审查”可自由支配的支出并“重新评估”相关项目。

宾夕法尼亚大学表示，该校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获得的研究经费将减少约2.4亿美元。该校教务长约翰·L·杰克逊3月10日在写给教职员工的信中说：“联邦研究资金的变化可能会大幅削减我们的运营预算。”在此之前，麻省理工学院校长萨莉·科恩布鲁斯下令冻结部分岗位的招聘，原因是特朗普政府削减了研究经费，并威胁要提高大学捐赠基金的税收。科恩布鲁斯说：“麻省理工学院正面临一系列不断变化的压力。”